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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殿下偏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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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6章 殿下偏心

從那之後, 孟嫻再沒有見過他。

堂堂冥神,第一次升起了教導之心,那孩子卻整日寡著臉,一副愛活不活的死樣子, 實在太讓人揪心。

幸好, 他最後帶走了食物, 至少當下是不想死的。

若是叫冥界與天界的同僚知曉,冥神想要收徒,卻將人教到了自盡, 只怕未來幾百年的笑話都少不了她。

相識一百年,分別一百年, 再度相見, 逆子看她的神色分外陌生。

鴟尾剛剛服過藥, 身子還有些虛弱。他長大了很多, 面如冠玉,清俊儒雅,任誰看了都是個翩翩佳公子。

孟嫻卻從他黑沈的眸色中看到了熟悉的,半死不活的氣質。看似不說話,實則人已經走了有一會了。

她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, 問:“還在?”

鴟尾恍然回神,喃喃念了句:“是你。”

孟嫻:“……”這叫什麽話?當真是個逆子。

自她開始, 鴟尾擡眸環顧, 視線依次掃過每一個人,神色中帶著新奇,仿佛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一般。

白輕予身子微僵, 默默挨近了孟嫻幾分,試探問:“你燒了好多天了, 可還記得之前的事?”

鴟尾頓了頓,看向她的神色有些莫名,輕聲應:“記得。”

岳峙淵擰著眉,眼底有壓抑不住的恨意。

孟嫻不動聲色地上前兩步擋住他,擡手凝出一片幽紫色的水霧,問:“你受傷了,需要嗎?”

鴟尾凝神看了一會,溫潤一笑,視線中多了幾分暖意,擡手接過,“要,多謝。”

水霧順著指尖而上,包裹住他的身軀。料想中的暖意沒有到來,鴟尾蹙眉,感受著身軀上流淌過的冷冽,良久,才緩慢修覆好了身體。

孟嫻了然,心中有幾分惋惜。

那個傷痕累累,卻仍舊願與游魚為友,同飛鳥分享食物的孩子,終究是不見了。功德所剩無幾,他正在走向另一條路。這條路的盡頭或許就是昆山之上,岳峙淵曾見過的那個兇手。

從她失望的神色中,鴟尾仿佛明白了什麽。他沒再說話,安靜地退開,施法整理衣物、發飾,一遍一遍,直到一絲不茍,將自己裝扮成一個端方雅正的公子,揚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意。再度走近時,已是一個溫潤無暇的成年人。

“多謝幾位的救命之恩。”

他客套地道謝,目光既沒有關照幼時的夥伴,也沒去瞧共同出逃、拉扯他到青墟山的白輕予。曜石般溫潤的眼眸緊盯著對他冷眼相待的岳峙淵,輕聲道:“好久不見,還不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岳峙淵眼眸危險地瞇起,不可置信道:“你記得?”

他很確信,與鴟尾唯一一面相見是在昆山之上,大陣開啟那天。

鴟尾淡淡點頭,肯定了他的猜想:“半年前開始,我便時常夢魘,夢到許多陌生的人事。十日前我忽起高熱,直至方才,我已完整接收了他的記憶。”

他語氣淡漠,說起前世用得是“他”,仿佛那是與他無關的事情。

“我或許應該對你說聲抱歉,但我不想為他做下的事負責,你應當也不需要一句不痛不癢的廢話。”

鴟尾面色溫和,禮貌道:“你們是來接小白回去的吧,天色不早,就此別過吧。”

“等等。”岳峙淵上前一步攔住他,問:“這裏只有你們二人?那她……你之後又要去哪裏?”

見他們提到自己,白輕予主動道:“若是無處可去,先隨我回虎族也可。”

作為虎族的智囊,白輕予十分聰慧。從剛剛的對話中她敏銳地察覺到鴟尾與小鳳主有舊,又似乎知曉著什麽不得了的事情,這樣的人放在眼下總比流落在外要好。

鴟尾畢竟對她有恩,如此也算是回報了他。就算他之後起了壞心,也鬥不過實力強橫的虎族。

鴟尾卻是一笑,認真道:“你還是離我遠些好。”

白輕予笑容一滯,以為是剛剛的防備被他察覺了,遂解釋:“我沒有旁的意思,只是經歷的多了,下意識地謹慎些……”

“嗯。”鴟尾淡淡應聲,似笑非笑:“但我有旁的意思。”

“上古之時,爾族名為青墟白鹿。青墟載史,與昆山同為妖皇近臣。青墟山的傳承裏有妖皇時代完整的歷史與天下各族的所有信息,如今,青墟斷了傳承,白鹿族變為青鹿族,這些傳承已為我所得。”

“傳承記載,白化妖族乃是元祖血脈的繼承者,強大的天賦之力就在血脈中流淌,或早或晚,終會覺醒。你的醫術並不足以治愈我的傷,若不是遇到他們,我會將你撥皮拆骨,生噬妖丹,吸取天賦之力,恢覆傷勢。”

白輕予一怔,似乎被嚇到了,退後兩步,目光中頓生警惕。

岳峙淵神色陰沈,知曉這大概就是上一世白輕予慘死的原因了。這個聰慧狡黠的小白鹿,逃過了龍族的魔爪,竟慘死在自家的祖地,自己的友人手中。

他冷冷道:“恩將仇報,然後呢?”

“別這麽說,自己的命和他人的命,總要選一個,更何況他……我曾對她有恩。”鴟尾面色不改,仍舊溫笑著:“之後的事你應當知曉,天下白化妖族人人自危,這口黑鍋被甩給了龍族純血者。他成了當世唯一的九階大妖,僅差一步,便可出世登仙,然後……你便在昆山看到了他。”

他將自己和前世的鴟尾分得清清楚楚,孟嫻忍不住問:“那你呢,你如何看待這些事情?”

“你們若不出現,我或許會吃了她吧。將事情怪給純血者,也實在是叫人快意得很,他們惡行累累,不冤。旁的事……”鴟尾垂眸思索了片刻,輕輕搖頭,道:“我不知道,至少現在,我不想登仙。”

孟嫻嘆了口氣,不知該怎麽對待他才好,又問:“你之後要去哪裏?”

鴟尾定定看著她,答非所問:“鴟尾並非我自己取的名字,我仍舊沒有姓名。”

“你又救了我,孟嫻。今日就此別過,希望下次再見,我能向你說出姓名。”

鴟尾頗具風度的一禮,與三人拜別,而後信步走下山去。

白輕予回過神,帶著幾分懼意,看向岳峙淵:“你不攔他?”

她看得分明,自她第一次提到鴟尾的名字,這狼王就變了臉色。待到見到本人,更是一刻都沒放松緊皺的眉頭,顯然是有著深仇大恨的。

岳峙淵眼中燃著怒火,抱臂立在原地,卻隱忍道:“不攔。”

白輕予蹙眉獨自思索了片刻,小心問道:“你們之前說的,是未來的事?你們曾經歷過,所以……這是重來一次的世界?”

見二人頷首,白輕予駭然,好一陣子才接受這個事。反應過來之後,她愈發糾結:“你不恨他嗎?聽起來他上輩子很壞。”

殺了她,也殺了許多白化妖族,這位狼王的頭發也是白的,或許也沒逃過毒手。

“世界已經重來了,這不僅僅是我們昆山的機會,普天之下的生靈,都該有重新選擇的權利。在他真正做下惡事之前,我不會為前世的錯誤懲罰他,即便他保有那些記憶。”

看了眼白輕予,他意有所指:“你家的老虎也是一樣,這一世,你可要好好盯著他。”

白輕予心下一凜,明白霄雲上一世定然做下了許多不可饒恕的事情,鄭重道:“我會的。”

下山的路上,白輕予欲言又止,終究還是忍不住道:“他如今重傷初愈,往後還不知會厲害成什麽樣子。”

孟嫻柔柔一笑,安撫:“不必擔心,我們只會更強。”

同為上神,她與岳峙淵的想法是一致的,他們希望人人皆有選擇,而只有強者,才有給人以選擇的權利。

白輕予嘆了口氣,明白這件事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,索性不再去想。

氛圍異常沈悶,岳峙淵沈著臉,似乎是沈浸在上一世的情境中。孟嫻也蹙著眉,不知在想些什麽,微微出神。

積雪掩著碎石,她險些被絆倒。岳峙淵和白輕予一左一右地扶住她,白輕予奇道:“小殿下在想什麽?竟如此出神。”

孟嫻表情困惑,喃喃道:“他身上,好香啊……”

“誰?”白輕予一楞。

孟嫻道:“鴟尾,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,你們有聞到嗎?”

岳峙淵腳步一停,怒道:“你說什麽?!”

孟嫻回神,尷尬道:“沒,沒什麽……”

“我聽到了。”岳峙淵不依不饒。

“不是他本人,只是周身的味道。”孟嫻解釋:“很熟悉,似乎應該是屬於我的。”

岳峙淵大怒:“他屬於你?那我屬於誰?”

孟嫻:“……”

岳峙淵無理取鬧的樣子,終於讓人相信他只有二百歲了。

他越想越氣:“那紫色的水要我的命,卻能治他的傷!他還叫你的名字,直呼姓名!”

“殿下未免太過偏心!”

“那個,你先別急……”孟嫻眼神飄忽,白輕予會意,貼心地落後幾步避開,為他們騰出空間。

孟嫻上前幾步握住他,一根根舒展開緊握的拳,將自己的手指嵌進去,安慰道:“不是你想的那樣,我只拿他當晚輩。”

岳峙淵質疑:“他多少歲?”

孟嫻哽了一瞬,艱難道:“……大我八十多吧。”

岳峙淵出離憤怒:“大你八十多的晚輩?!”

“……”這聽起來確實有些離譜,孟嫻不好說自己的實際年齡,只能硬著頭皮解釋:“你不知道,他幼時過得艱難,極為瘦小,看起來就是個可憐的小孩子。”

“你是不同的,是唯一的,不要隨意去比較……”

“我們才是一起的,他這一世還不知會不會犯渾,若他走了歪路,還要我們一起去阻止。”

岳峙淵心下稍安,湊近將她拉入懷中,下巴搭著她的肩頭,在耳畔輕聲道:“淵二百歲便對殿下一見鐘情,殿下可不能負了我……”

又打年齡牌,孟嫻心中微嘆。

偏偏她就吃這一套,擡手回抱,輕撫他的脊背,柔聲應著,耐心地一點點哄著。良久,才重新上路。

行至山腳下的廬舍,岳峙淵獨自進去收拾,孟嫻倚在門邊等待。

白輕予嘆了口氣,悄悄湊近她,勸道:“你也太慣著他了,男人都是狗,要馴一馴才好。”

孟嫻無奈:“狼和狗倒也算是近親,只是這事確實是我沒說好,引起了誤會。”

白輕予恨鐵不成鋼地喊了聲“姐妹”,道:“我長你幾百歲,姐妹聽我一言。莫說是幾句話了,就算真的做了什麽,也不至於叫男人這般耍性子。”

門扉發出聲響,岳峙淵就要出來,她連忙壓聲,匆匆留下一句:“待到虎族,我為你演示一番馭夫之術。”

馭夫之術?孟嫻詫異,想起城中大姐大娘們常與她聊的那些秘術,滿心驚疑。

心事重重地到了虎族,孟嫻親眼看到方才還靈動狡黠的白輕予忽然變了樣子,肩膀塌下,腳步輕緩,滿面柔弱可憐之態,撲進霄雲懷中喊了聲“夫君”。

“夫君,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!”

霄雲激動不已,雙手顫抖,緊緊擁住她,一雙虎目瞬間盈滿了淚。他說不出話,只喃喃地一直喊著“輕輕”。

白輕予亦是含淚,笑望著他,不厭其煩地一聲聲應著,聲音嬌軟,直喊進他心底裏去。

許久,二人終於平靜下來,霄雲大喜道:“羽族果真有本事,殿下請進,今日本王做東,要什麽有什麽!”

掀簾入帳,孟嫻驚訝地發現王帳中竟還坐著一位。他一身藍衣,周身水汽氤氳,手背和面頰上還帶著刻意留出的鱗片,一看就是海族,或者說,是生怕別人猜不出他身份的龍族。

老白鹿坐在他對面小心地賠著笑,見有人進來,長舒了一口氣。看到久別的白輕予,更是激動非常,撐著拐杖起身,快步朝這頭走來。

他實在太老,又是激動,又是想要快走,抖得像要散架子一般。白輕予顧不得其他,幾步快跑到他身旁扶住,緊緊抱著他的臂膀,將頭挨上老白的肩膀,眼淚無聲地流。

“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……”老白鹿拍著她的肩膀,亦是涕淚橫流。

她走過去的動作太快,步伐間不自覺帶上六階大妖特有的威勢,孟嫻看到霄雲怔楞了一瞬,表情驚訝,隨後便愈發地欣喜與驕傲。

心中一動,她對白輕予所說的馭夫之術愈發好奇了起來。

白輕予自小被白青山養大,情同父女,二人好是哭了一會,直到那名龍族不耐煩地輕咳出聲,敲著桌子道:“差不多得了。”

哽咽聲一頓,白輕予還沒來得及說什麽,霄雲怒道:“關你屁事,不愛聽就滾出去!”

白輕予覆又呈現出柔弱之姿,扶著老白鹿坐下,重新倚進霄雲懷中,委屈道:“夫君,我可是礙了您和這位大人的正事?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霄雲忙道:“該說的都說完了,我和他沒什麽正事要談了。”

“你!”龍族拍桌怒道。

白輕予被嚇得一顫,直往霄雲懷裏縮,目光中卻滿是清明,微瞇著偷偷打量那人。

霄雲怒目而視,直接下了逐客令:“你說的事我會考慮,今日先回吧。本事不大,脾氣不小,三句話的功夫把我夫人嚇成什麽樣了。”

龍族冷哼一聲,沒再說什麽,拂袖而走。

白輕予緩緩收回目光,嬌聲道:“夫君,小鳳主救了我,你還沒好好謝人家呢。”

“對,對!”霄雲大笑道:“小殿下快坐,正好我們也有正事聊。”

隨即吩咐護衛:“去把那群鷯哥也叫來。”

孟嫻滿面狐疑著坐下,心覺不對。很快,廖星辰等人便怒氣沖沖地掀簾而入,並未理會旁人,只對她喚了聲“主兒”,行過禮便站到了她身後。

廖七廖九等人年紀小沈不住氣,廖星辰卻是椋鳥族少主,一貫沈穩,孟嫻還是第一次在她面上看到如此明顯的怒意,當即問道:“這是怎麽了,一去三月,我依約帶回了白夫人,虎王卻在欺負我家婢女?”

虎王忙解釋:“這可沒有,她們自己不高興,怨不得我。”

“你們救了我夫人,也是我的恩人,只要我虎族有,要什麽有什麽!”

廖七毫不客氣地啐了一口,怒道:“你們這群只會打仗的大老粗,能有什麽稀罕東西?我家主兒幫你,為的是勸你向善,莫要再出去欺負人。你倒好,出發前說得好好的,轉眼就和龍族眉來眼去!”

“放屁!”霄雲脾氣暴躁,一點就著,當即怒道:“你算什麽東西,也能來說我?”

白輕予喘了幾聲,被嚇到一般,輕聲道:“夫君,莫要吐臟,你嚇到我了……”

“哎,好,好。”霄雲連忙放低聲音,安撫了她兩句,轉頭繼續怒目而視。只是話還未出口,就被廖七搶了先。

鷯哥的嘴何時饒過人,廖七語速極快,反唇相譏:“我不算個東西?我不算個東西,你倒是別用我們去探查情報啊!一面用著羽族的人,還讓我家主兒為你救媳婦,一面腳踏兩條船,吃鍋望盆,你何德何能?仗著我家主兒心善,你還真當自己是盤菜了,人蠢也就罷了,還三心二意,無品無德!”

這話說得太重,霄雲登時火冒三丈,怒而拍桌,大聲斥道:“放……”

“嗯?”白輕予眉頭微蹙,捂著心口,眸子斜睨向他。

“放……”霄雲的氣勢登時弱了下來,猶疑片刻,輕聲道:“放您娘的屁。”

白輕予捂著心口,直嘆氣。

“娘子。”霄雲小心地扶著,不解道:“是聲音太大,還是不夠客氣?我已經用了尊稱的。”

白輕予蹙著眉,聲音輕柔:“這話實在不雅,我聽了難受。”

“好,我再不說了。”霄雲當即應道,轉過頭來,拖著調子對廖七輕聲道:“我不與你計較,有什麽事坐下來慢慢說。”

他指揮下屬又添了幾張椅子,道:“坐……”

圓溜溜的虎眼一轉,他機靈地改口:“請置尊臀!”

白輕予剛喘勻的氣再度哽住,假氣變作了真氣,險些真給自己弄暈過去。

霄雲一臉慌張,不知所措。

孟嫻委婉提醒:“過猶不及。”

“要吃豆皮?”霄雲聽不懂文鄒鄒的話,自行理解了一番,旋即大方招手:“坐,都坐!今日本王設宴,要吃什麽都有。”

他轉頭對虎三吩咐:“快去叫人做菜,多上兩盤豆皮,輕輕也愛吃!”

孟嫻:“……”行吧,那就吃兩盤豆皮吧。

飯菜很快呈上,孟嫻垂著眸沒動。方才廖七怒罵虎王,她並沒有阻止,心中也是有幾分不快的。

“吃啊,吃啊。”霄雲招呼著:“可是剛才嚇到了?小殿下放心,我很懂禮貌的,剛才只是一時情急。”

在他的印象中,羽族的小鳳凰剛剛成年,和自家夫人一樣是個天真善良的小白蓮,方才那番爭吵,定然嚇到了她們。

白輕予提著筷子,小口挾了幾塊,便嘆息著放下。滿面愁容,柔柔道:“夫君讓我的恩人不高興了,那龍族到底怎麽回事嘛,那麽兇。”

岳峙淵亦是沈聲道:“虎王應當給我們一個解釋。”

霄雲被自家夫人柔聲哄著,再看看那頭,一個單純的小鳳凰,一個白化的小狼。心忽地軟了下來,放下酒樽,嘆氣道:“我也不想的。”

“那龍族主動上門,說要與虎族共謀天下,往後這陸上土地歸我,河湖歸他們。族中這麽多人眼看著,我不好拒絕。”

“我對不住小殿下。”看了眼孟嫻,他誠實道:“先前與小殿下約定,救下輕輕便停戰不再征伐,我其實並沒有把握能做到,只是急於讓殿下出手去尋輕輕,而托大答應下來。”

帳內沒有旁人,霄雲索性直言:“虎族好戰之風並非從我這興起,應該說,我之所以能坐穩虎王的位置,不過是因為我勇武好戰,合了族人的氣性。我當然可以宣布停戰,但虎族不會聽,一旦說了,先把我這個虎王推下去也說不定。”

虎目中露出幾分嫌惡與無奈,霄雲道:“虎族不願停,也停不下來,習慣了打仗、搶奪,停了之後他們會無事可做,坐吃山空。”

他自幼入族,還在虎王的位置上坐了一百餘年,卻至今未接受虎姓,未嘗不是對這個族群作風的抗拒。

只是他沒辦法。

霄雲知道什麽是好,什麽是善,也十分欣賞良善。但幼小的經歷早已為他種下根深蒂固的想法,善是無用的,是會招致死亡的。只有隨著惡欲漂浮,成為它的一部分,才能避免成為它攻擊的對象。

孟嫻思索著他方才的話語,帳內一時靜默,連沖動的廖七也不再言語。

“真香!”

一道憨憨的聲音響起,突兀而不合時宜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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